屌丝时代(上) #260

我们整天说的 「中产阶级」 社会,其实这是一个翻译错误。

中产阶级的正确翻译,应该是 「屌丝时代」。

一)农业国

我们研究宏观大图像,一定要对整个时代的大格局,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在长久的几乎贯穿整个 20 世纪后廿年,我们听到的最多的是什么;

「中国是个农业国家」。农民,构成了我们这个国家的大多数。从最早的 12 亿农民,到后来 10 亿,8 亿农民。

因为农民构成了我们这个国家的绝对主体。所以春晚要放农民口味的小品相声,CCTV 黄金时段,播放的是乡村爱情故事,抗日手撕鬼子片。

而庙堂之上,政治的屡次格局,也无非是宫廷变动和帝王权术。

有什么样的国民,就有什么样的国家。有什么样的消费者,就有什么样的商品。这是铁律。[1]

而当这个 8 亿,成为一个基数,开始移动的时候。这股势力,就是排山倒海,势不可挡。任何一个礁石在巨浪面前只会被击得粉碎。

二)升级路径

农民-> 屌丝-> 小市民 -> 市民

这是大致的升级路径。

所谓小市民,你可以将 「1950-1990 年的上海户籍」,视为一个近似的例子。对于他们的精明,小气,鸡皮,已经有了足够的文学作品加以讽刺。不用赘述。

如果你还没有感性认识的话,可以看看每天晚上 18:30 柏万青的 「老娘舅」 节目。连看几集,包你脑洞大开,印象深刻。

今日的香港,韩国,新加坡等一些城市,TVB 连续剧中所反应的香港生活片,则他们都是 「市民」。

市民已经拥有了非常现代化的工作职业,例如飞机空姐,律师,会计师,陀枪 O 记,地产经纪,保险,文员,夜店,设计师,动漫,新经济 IT 创业者。

市民们的心态,文化,人际交往价值观,都和 「小市民」 有很大不同。任何熟读 TVB 连续剧的人,都可以立即清晰地分辨陈豪与柏万青。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把 「屌丝」 单独地分列一类呢。

因为 「屌丝」 是这样的人,身已经进了城市,可心还是留在农村的。

或者说,他虽然已经开始了城里人的生活。但凤凰男的思维方式,宗教信仰,为人处世,还是农民式的思维。

农民狡诈,怯懦,贪图小利而不顾大义。

这些事全都在屌丝身上反映得一干二净。

「屌丝」 是一种不稳定的状态,或者说是一代人的状态。

只有刚进城的农民,或者说凤凰男的第一代,才能够称之为屌丝。

他们的孩子,会成为 「小市民」。从此与农村的乡村生活决绝。

中国目前的宏观大图像,就是 8 亿农民,升级成 8 亿屌丝的过程。

也是这 8 亿人口,「城市化」 的过程。

三)不服气

虽然大家都是穷人,但屌丝们和小市民,乃至城里的中下贫民,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最简单有几点;其一,小市民认命,DS 不认命。

你如果现在看 「老娘舅」 节目,甚至看 TVB 电视连续剧,TVB 中的人物,他们是认命的。

《溏心风暴》《冲上云霄》在 TVB 的电视剧中,虽然大家嘴上也喊着要当李嘉诚,可却是没什么人当真的。

大伙上班的上班,拍拖的拍拖,忙着赚钱和过自己的小日子。「理想主义」 占据的份额实在很小。

可是屌丝不认命。

或许是传统的马列主义教育,或许是毛择东思想在内地生根发芽。在内地屌丝的心目中,他们都是要干 「大事业」 的。

在农村屌丝心目中,毛择东才是他们的偶像。个个都要指点江山,改朝换代的。玄幻小说为什么受欢迎,因为个个 YY 自己就是 「千年一遇」 的奇才,历史的车轮在等待着你去拉磨。

哪怕做不了伟人,马云已经是最低最低的奋斗目标底线了。

一般来说,小孩子的 13~23 岁被认为是 「叛逆期」。在这段时间内,小孩子开始获得了一定的自主权,但他们又没有获得足够的辨别经验,来做出精细的选择。

所谓 「青春热血」,什么早恋,离家出走,诗和远方,革命圣地,都发生在这一个年龄阶段。

屌丝也是同样的心理。农村村寨中的教育,暴烈粗犷。

城里人其实已经接近 「认命」 了。他们知道终其一生,和父辈所处的社会阶层相差不会很大。能小爬一阶已经算是辛勤奋斗不错。

可屌丝是狂暴的,是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们怀揣的是梦,追求的是梦。并且遭受 99.9999% 失败也在所不惜。

是不是绕得有点晕。这些东西和买房有什么关系?

屌丝们为什么会喜欢买一手房,为什么要 「初房情节」。并为此支付了高昂的溢价和费用。

因为屌丝们的心是精致而又脆弱的。他们怀揣的是一个 「梦」。他们理想中的家是完美无缺的。既不可以楼道中停满了自行车,也不能小区的花草稀稀落落。

所以他们只能买 「期房」,只能买期房,只能买期房,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因为只有 「幻想」 中的房子才是完美无缺的。只有还在建设中水泥地的房子才是完美无缺的。只有售楼处楼书中精美的房子才是完美无缺的。

所以屌丝小白脸喜欢买期房。哪怕你一手房期房熬成了现房,反而会不好卖!

本篇先讲人文基础,具体的 「术」 用展开要到后篇再详细论述。

四)平衡

人类追求 「真、善、美」 的脚步是无法遏制的。

在城市中,随着资讯的发达,越来越多的事实真相被挖掘,启蒙运动和民智渐开,几乎是无可阻挡的。

所以,「左翼进城化」 也是不可阻挡的。

假设全城市人口,以每年 1% 的速度正在逐步地向右转。而当局为了保持 「左右平衡」,他最好的策略就是每年放 1% 的人口成为 「新市民」。

内地省份年轻人,几乎 100% 都是极端左翼份子。以毳为崇拜偶像。那是因为他们几乎没受过别的教育。

为了抵御城市内部的 「右倾化」,当局必须每年放 1% 以上的人口进城。左右平衡,才能维持统治的继续。

而这些进城的年轻人,随着在打工,经商,警讯中的种种经历,逐渐意识到了政策的不对,意识到现代人文精神和法治。逐步被城市 「同化」 又成了城里人。

这一节的意思,是说 「屌丝进城」 是一项基本国策。多半不会停止。这也是一个大趋势。按目前城镇化率 52%,每年加 1%,还有很多年。

所以我们对屌丝的诸多分析,屌丝们的买房需求,在未来 N 年都是成立的。

鉴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们就不展开了。有兴趣的自己深入领悟。

五)邪恶

假如你是一个中国人,第一次移民登陆美国,你最希望的是什么,你愿意放弃的是什么。

答案是毫无争议的:「站稳脚跟」。

你最希望的,是站稳脚跟,在美国获取一个 「落脚点」。其扩展开的含义,包括一个最基本的住宿,一份工作,有保障的食物,养老金,医疗保险和子女教育。

这几乎就是整个美国福利史的翻版。对于美国整个福利社会,人民争取的是 「住房保障」「失业保障」「医疗保障」 和 「公立教育」。

这些东西的质量可能无所谓。但首先是要有,保证你能在美国大陆活下去。站稳了脚跟之后,再如何奋斗往上爬是以后慢慢的事。

而你最愿意放弃的呢,是 「正义」。

正义是什么东西,去他妈滚蛋。老子只要保障自己活下去吃饱,正义这么高档的东西暂时还不在考虑范围。

同样的道理,对于新移民刚到京沪,也是逻辑相同的。

幸好中国目前仍然是专制社会,没有民主压力。如果你打交道熟悉那些外来移民的话,你会知道他们最呼吁的,皆是 「住房保障」「劳动法」「医疗保障」「公立教育」。

而正义呢,正义不在考虑的范围。为了一己的私利,他们不在乎有任何东西都可以出卖。

假设政府明天号召去抢了资本家的工厂,来换取新移民们的福利。毫不犹豫,他们一定会去做的。一定会把灵魂卖给魔鬼。

这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流氓无产者是没有底线的。

我们可以看到,历届 「宏观调控」 中呼声最大的,包括 5.5% 营业税,针对业主们的房产税,甚至有人呼吁空置房要免费没收;

这些都是 「灵魂卖给魔鬼」 的无产者喊的。为了他们自己可以站稳脚跟,他们不惜砸碎一切美好的东西。

(静待下集)

(yevon_ou@163.com,2015 年 9 月 23 日子夜)

[1] 参考文献《大象工会·为什么国货的设计这么烂》http://mp.weixin.qq.com/s?__biz=MjM5NzQwNjcyMQ==&mid=211173844&idx=1&sn=c5328318063b3453238680e530c08fa7#rd

虽然大象绝大多数的文章都是精品,但本篇是彻头彻尾错误的。有什么样的消费者,就有什么样的商品。你不需要做最有品味的,而要做最受消费者喜欢的。中国的设计不是最烂的,反而是最好的。其具体的特征就是洋货节节败退,国货节节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