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evon:
想了很久,清楚的明白了自己要做些什么,认真给你写这封信。
如果这样做打扰了你的生活。我很抱歉。请你原谅我。原谅我无法控制对你的思念。我很爱你。时至今日,我依然深爱你……
我想好了,也决定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固然很难,做错事再回头求宽恕更难,但是我决定要去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也是为自己负责,更要大胆的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即使结果无法遂愿,但是我依旧得努力,因为爱你的心不曾改变,一刻都不曾离开。
今天,我鼓起勇气想要和你说清楚一切。知道吗?放弃你是我一辈子最揪心的痛,可是任性的我依旧选择了放弃,甚至选择以伤害来结束那一切。我曾一再说过,我们不是一条线上的人。电视里王子遇到灰姑娘的故事都是不真实的,现实中即使再不功利的女子面对这样与自己格格不入另一个人绝对无法做到坦然面对。你的家境优越,才华横溢,也许从一开始你的未来就写了定数,而我不一样。但是今天我选择把这一切告诉你,我只是想过正常的生活,即便从此失去你,也要告诉你我的感情。我仍然爱着你,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仍然无法忘记。天晓得,希望当时的欧成效只是个普通职员,即使存款只有 1000,那我也会毫不犹豫、一如既往的嫁给他,选择爱他,陪他过一辈子。
可是现实不是这样。小时候在农村长大,童年时候就知道不认真读书是不会有出头之路的,于是我拼命读书,年年成绩要拿第一,因为只有这样,父母才不会选择让我在初中或高中就辍学。即使这样,因为要负担几个女儿的读书,负担起患慢性乙肝的妈妈医药费家里所有开销,父亲还是不得不选择让我们几个辍学一个,小妹是父母领养,父母自然不会亏待。姐姐开始读医专了,大好的前途那时候真不能就此放弃,于是刚上五年级的我不得不选择了辍学。写到这里,真的无法续笔,泪水一滴一滴的流,无法抑止。如果没有亲身经历,你是决计不知道这种悲伤的。还记得那时候的情景,优越的我这样放弃学业,让学校所有老师吃惊,校长教导主任开始一次又一次的登门,躲在房间里偷哭的我知道父亲下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半年后校长忽然同意了负担我的学费,但是条件是让我参加期末考试,如果我能列前三名。事情如你想的一般,停了一个学期的我还是考了全年级第二。再返学校,跳了一级,一切都是那么令人珍惜。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我仍然开朗坚强。上了初中,母亲的病开始好转,不用再每天打吊滴,父亲也开始有能力负担我们的学费。
即使我仍然不能奢侈的和同学一起去小餐馆,即使仍然不能和他们一起去一块钱门票的溜冰场,仍然不能和他们一起去春游……. 我的童年、少年还是在我的满足与单纯的快乐中度过。年幼的我,学会了站在板凳上炒菜;学会了给自己织毛衣;学会了给别人织手套换漂亮的笔记本;学会了在零下几度的冬天也坚持在家里洗澡,冻的发抖也不去浴室,因为要省钱;学会了和同学一起跷课去钓龙虾,因为可以卖 4 毛钱一斤;学会了没有钱也可以开心的娱乐,开心的过着课外的生活。
过了些年,因为母亲的身体状况再度反复,加上父亲的工作调动,我们都搬到了市里,因为这样妈妈看病会方便,而不需要在乡村诊所花着昂贵的钱却得不到最好的治疗。全家人挤在租来的 10 几个平方的屋子里,艰难的过以后的日子。
大姐医专未毕业时,就和男友草率的订了婚。在我 17 岁的时候,他们结婚了。姐夫是孤儿,父母都早逝,但是他也算独立坚强,毕业没几年,买了车,有了点积蓄,还是买不起房子。但是父母为了所谓的道义与仁义,坚持让大姐和他结了婚,不管不顾大姐是不是和姐夫已经考虑清楚要不要结婚。于是两家人凑钱买房住到了一起。那段梦一般的日子,我实在不愿意回忆,但是思绪就是久久停留在那几年。我和妹妹早早的就开始住学校的集体宿舍,因为家里实在挤不下那么多人。每个周末回家,面对的都是大姐和姐夫无休止的争吵,小辄彼此不说话,摔了碗筷;大辄开始动手砸家里的东西,能够砸的都砸。父母亲知道无法劝阻和无法参与,总是偷偷的躲在角落里抹眼泪,我和小妹也一样躲在角落里发抖不知所措,心里想着念着将来无论如何也不要结婚不要爱人。我不知道是什么强烈的恨,更不明白是什么样歇斯底里的人能够作出这种事,在他们结婚几年吵闹的日子后,在姐姐决绝的要离婚的时候,姐夫放火烧了家里一切。一直到今天,我仍然对烧焦的东西敏感,因为当我们赶到家时,家里一切灰烬,只剩下四面灰黑色的墙和刺鼻的焦味,父母亲一起崩溃。心痛,无法续笔,所以我不能详细的说出当时的我怎样去收拾这个家,几次差点再度辍学,于是我的家庭,家里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大姐的离婚大战里,不记得去了几次法庭,只记得每次都是无果告终,无休止的官司,在我忙碌的高考时间里烙下无法抹去的痕迹。
我毕业了,父母的本意是希望我能够接受他们最中意的男孩,嫁给他,过平凡的日子。倔强的我第一次和父母唱反调,一再不吃不喝也要出去工作。就这样我取得了胜利,带着父母给的 200 元来到了上海,开始我的工作生涯。还记得是在铁道学院那里下的车,到现在我的胸膛里仍感受到当时的壮志,当踏上这块土地之时自己的欣喜与坚定。一开始,是找工作,文员,销售,餐厅服务员,什么工作都想做,都愿意做,只求留在这个城市,只求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一步,希望带给父母最幸福的生活那个信念从不曾改变。
因为听不懂上海话,甚至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更因为没有一点工作经历,我只是个年幼不谙世事的土丫头,所以碰壁的事情我早就在心里模拟过 100 遍以上,即使穷困潦倒,即使付不出房租要被房东赶走,我仍然要坚决的留在这个城市。你知道吗?以上以下的经历我从来未曾和你说过,因为我很自卑,是的,今天我坦然的告诉你我真的自卑,如果不是因为自卑,我不会放弃你,也绝不会那么快那么莽撞的决定嫁给不爱的另外一个人。因为在我心里,我只爱你一个人,以前是,现在亦是,将来也是,永远是。因为自卑,我不能去接受这不该属于我的生活和将来,所以我只能选择逃避和决裂的离开,即使我自己心痛的想要死去。坚强和绝强都是太在乎自尊所必须要去维持的,所以我从来不与外人道这些辛酸,连父母都不告诉。
要生计,我不能这么等待,迫不及待开始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个玩具厂里做操作工,流水线操作而已,和无数个大妈阿姨在一起开始我的第一份工作,我要做的事就是把两种零件用胶枪黏在一起,高温的胶枪,那熔化的胶,几乎是一天几十次的烫在我的手上,到现在我手上还有疤痕,因为时间的磨灭也几乎看不见了。10 月,我的生日,利用中午吃饭的时间跑到小卖部打了个电话给父母,电话里听着他们喜悦的祝福和担心的询问,我只有开心的告诉他们我的工作很不错,领导不错,薪水不错,住的不错,吃的也不错。任泪水遍布我的脸,这是个难忘的生日,这辈子记得哭着过的生日。
心里知道我的才华与抱负绝不能这么被埋没的,所以不错过任何一个寻找新工作的机会。两个月后,我就找到了新的工作,在一个航空公司的下属饭店做点菜员。面试通过的那天,阳光明媚、绿树葱郁、碧草茵茵,连钢筋混泥土的建筑都笑的那样迷人,仿佛有无数个眼睛祝福我迈出了新的一步。必须要在那个工厂的集体宿舍搬出来了,我要在几天内找到住处,囊中羞涩的我,连普陀和闸北的民房都只能望而兴叹,惟有去嘉定,骑着借来的自行车,翻着地图,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去找住的地方。「170 块一个月,先付后租,卫生间公用,只许一个女孩子住」 女房东冷漠的声音丢给我的时候,我开心的几乎在心里念了一千遍上帝。即使房子低矮的连 160cm 不到的我腰都直不起来,房间里有发霉的味道和角落里死去的各种虫子,我还是很开心有了自己的一个窝。从工厂宿舍搬出来的时候,找到这样一个不用苦力工作的我,羡煞了工厂里的女工们,那一刻,我的勇气又来了,心里再次告诉自己再苦也不放弃。给自己简单的添置了生活用品,开始了餐厅朝九晚九的生活,每天加班结束走出来的时候,只有一个感觉,累的几乎站不住,无奈还是要骑将近两个小时的自行车回住处。当华灯初放,万家团圆的时候,有多少次,我奔波在曹安公路上,使劲用力的踩着自行车,独自一人的时候,无数次流泪。在生活中,工作上,仍然要强装做群体中最活泼最开朗最天真无忧的那个。每次下雨,仿佛就是我的噩运到来的时候,因为住在底楼,又是低洼处违规的建筑,房间里的水高每次都是超过我的脚踝。一边流泪,一边用脸盆把水一点点往外舀,再用雨披把门口进水的地方堵住,我的那个冬天就这样度过了。给父母买很多廉价的衣服买很多吃的补品寄回去时那种满足感只有我自己知道。
因为那个冬天临近春节的时候遭了扒手,除去寄给父母的,我身无分文了。不能回去过春节,吃着泡面,冻的哆嗦,连个热水澡都没地方洗的那种感觉恍若昨日。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我实在不该是这样的人,这样懦弱的。那一年我 22 岁。
记得买了很多学沪语的书,每天拼命的学习与听身边的上海话,在我这个层次,这个至关重要,你应该知道。离这里的环境越来越近,日子也开始逐渐好了起来。就这样我通过笔试、面试、复试,进了房地产行业,开始了我的另外一个人生。仿佛象对待自己生的第一个孩子一样,我那么那么在意这份工作,和我同时面试通过 7 个人,我们要经历两个月的业绩淘汰赛才能选择谁去谁留。开始是做市场调查,走遍区域的每条路每条街,承受无数人的拒绝询问与呵斥,我依然开心的走着,开心的工作着,信念不曾动摇过。一个礼拜下来,脚上的血泡一个挨着一个,连路都几乎不能走,忍痛挤了血水,用纱布缠了起来,因为隔日还要继续。很幸运的是我走过了。
这是你不曾知道的,我的过去。
以后的事你都知道
yevon,请不要疑惑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我很认真,26 年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的面对自己的感情。因为爱你,因为从来不曾停过爱你,所以我必须要把自己的这一切告诉你,真诚面对自己的过去,不再有隐瞒。也许你现在仍然不明白,既然那么苦的日子都能过来,能够带给我幸福的你我却那么轻易放弃,垂手而得的幸福被我狠狠的踩了脚底下。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仅仅是因为自卑,真的,很抱歉我是个那么在乎面子的人,你曾经说过要去拜见我的父母,好几次,我好想带你一起回家,让父母知道他们的女儿现在多幸福,幸福得可以放弃掉一切,只要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害怕,好害怕,害怕你知道了一切后,你会否仍然这么不顾一切的爱,这么执著的爱我吗?我不敢问你,因为幸福那么短暂,我不敢面对。
回忆在一起的日子,历历在目,仿佛一切还在昨天,你依旧会在 12 点的时候提醒我吃午饭,会在我睡觉的时候温柔的 say 晚安,会在我迷茫彷徨的时候送我鲜花,卡片上的字 「彷徨就牵你的手」 到现在都还刻在我心头,会在我犯错的时候对我说一切都由你来承担。现在我知道错了,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错了,我的错超出了你保护我的范畴。可什么事情是对的呢?当我自以为的放弃,自以为的伤害,自以为的结束,自以为难能可贵的东西,恰恰却成了最虚伪最让自己苍白的东西。
已经习惯了每天打开 mail 重读你两年前的信,几乎熟背了你的每个字;习惯了登陆 msn 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你的踪迹,如果一段时间不见,任自己的猜测和疑惑乱飘;习惯了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个记起你的名字,深深烙在脑里;习惯了吃饭的时候就想起你坐在对面看我的眼神,心疼一直吃那么少的我;习惯了每次去 KTV,就记起当房间里没人时你就会趁机偷偷亲吻我的脸;习惯了每次喝酒,就想起从不喝酒的你现在是不是仍然没变;习惯了每次听到 jazz 就记起你的承诺 「即使不喜欢这伤感之曲,仍然愿意陪我听上一整天」……这么多无法改变的习惯,刻在了我的骨头上一样影响着我的生活,我知道仍深爱着你。感情不曾离开,也无法忘记。
看了这些,你是不是觉得两个命运的人,怎么会在人生的一条线上相遇?是的,那时候爱上你的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躲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蛹里,久久无法出来。
心底总是涌起了这股悲伤。我知道,不是无由。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都不敢去面对,去面对这个事实。现在我知道,当初那个对爱情存在无知的我,一旦有爱的降临,总会感到不知所措,那时候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怕我不敢面对。可我不知道我不敢面对的是什么,是爱情?还是未来?或是其他?偶尔的,窗外可以看见几只鸟儿,忙碌地飞来飞去,或是停在电线杆子上东张西望。突然间,我开始羡慕它们了——为了自己的目标,努力着,奋斗着,构筑着一起的温暖小巢。我所羡慕的并不是那个暖巢,是它们存在的爱,它们的目标。那么我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还有什么不敢去爱的理由。
想你的时候 ,是一种甜蜜的惆怅和忧伤的美丽,好似一株带刺的玫瑰,在我凝视手指的血迹时,心里,却是什么也代替不了的温馨。想你的时候,是一株天天向上的牵牛花,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不断伸展。既使被无情的寒风吹拂,深扎于心的根,亦然滋润着它不停的生长。想你的时候,那段刻骨铭心的恋情,早已融入我思念的小溪,长流不息。想你的时候,思绪如连绵的云飘向你,时间似乎不再转动,停留在那令人眩晕的一刻。想你的时候,相框里我们游船上的合影,你柔情的微笑,好似一樽纯酒,让我夜夜醉倒在无限的相思里。我不能不想你,,既使偶尔想累了,收回放飞的情思,亦然回味着和你的恋情,就象在树上筑个窝,如小鸟一样作着怡静如云的梦。仿佛眼前又有你的微笑,心里却在流泪,又在想你,止不住的想你……
每一次,当我那么投入那么执著的去想念你的时候,当最终才知道伤的最重的也是自己的时候,我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告诫自己说:只要你真的幸福,作为爱你的我,还有什么可乞求的呢?其实,在内心的最深处,我清楚的知道,我远不是那种豁达、那种洒脱、那种无欲无求的人。如果说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历练有什么收获的话,那么我并没有真正的成熟,至少在爱情,在爱你这一点,我幼稚,这种幼稚也许永远都摆脱不了,这就是对你魂牵梦萦的爱。虽然我会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可是我知道,对待感情,我以前太任性了。失去你,犹如失去我的生活,茫然,让我不知所措。我们都浪费太多时间去缅怀去伤痛去思量了,现在我想的很清楚了,任何事情都无法掩盖爱你的事实。
我很穷。我很努力的爱你。可也只有我明白我们之间的差异不是用一句话可以轻易擦去。我很努力的生活。为的就是能和你在生活上更接近一些。如果上天赐予我美貌与财富, 我一定会使你离不开我。可是上天没有。因此我们的感情是平等的。
原谅我,原谅我在此之前所有的任性和伤害,原谅我带给你的压力和痛苦,原谅我自以为是的放弃,原谅我。我会用对你的爱来弥补我曾经做错的一切。也许我的突然出现以及突然呈现在你面前的这份感情搅乱了许久以来你心里的平衡,也许这时候所再接受的爱几乎很难和你被伤害的心融为一体。我的幼稚与笨拙使得我无法用言语完全表达我的爱。正因为我曾经有种种难堪负担的矛盾,有过许多挫折和失败,有过从希望到失望甚至是绝望的过去,我才更加珍惜这次老天馈赠给我的醒悟,才更加坚定的去爱,去追求,甚至根本不去考虑最终是否又落得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人生不是一场戏,不能先彩排,演不好,再重来。然而人的记忆却尤如磁带,抹去不痛快的回忆,可以重录人生美好的未来。我现在真的明白了生活不能等待别人来安排,要自己去争取。人说爱情是给予,我无法给你什么,我亦无法剖开我的心。然而我是真心的,我无法隐瞒自己的感情,你我都曾经尝试过忘记彼此。我只静盼那南飞的鸿雁捎回的佳音,而不是杜鹃的低泣。如果写这些带给你困扰,那么请你忘记它。如果你仍然爱我,请给我们彼此机会重新开始好吗?我们没有几十年可以过,一定要这么相思煎熬痛着过下去吗?如果你决定了,我会陪你一起去面对你的家庭,我的家庭,一切都不会再逃避,尽管再难,也要祝福。如果你已心有所属,我依然会祝福你,请你忘记我。我也会努力忘记你。这将是个结束,也结束一直让我觉得痛苦的生活。未来的日子里我将继续尝试忘记你。
我需要一个明确的答复, 不要再让我自己猜。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
我的文字很笨拙。但我很勇敢。表达出来我的感情是我现在惟一能做的事。我不能也没有其他方法能在其他的地方奢望你给我幸福。
emi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