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武侠
武侠是越来越没人看了。
昨天金庸去世，朋友圈刷爆。最让哥哥心境戳刀的，是某网友冷冷评论了一句：「35 岁以上撕心裂肺，30 岁以下无人问津」。
唉，哥哥这是有多久没看武侠了。
我印象中，最后一本完美 S 级的作品，是赖魅客的《武林旧事》。那还是 2007 年的事了。丫这书还写烂尾了。
此后，虽然金庸的影视作品，在 「主流」 电视台不停改编，热播。但它在 90 后，00 后的人群中，毫无疑问已失去了热度。
曾经，我们奉为圭臬，99% 人口无人不晓，街头巷尾通用暗号。乔峰，杨过，令狐冲，星爷语录。
我们认为 「永恒的经典」。血液一样与生俱来。
IP 终究也会消散。老男人会被人遗忘，埋入历史的尘埃。
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一定要灭了山上的圣火。
当世上最后一人，再也不记得金庸。这圣火也就涅灭了啊。
年轻人在看什么呢，在看 「魔幻」。科幻/奇幻/魔幻/玄幻。
为什么看 「魔幻」，不看武侠呢。
因为武侠已经 Out，不够年轻人的重口味。
「武侠小说」 有其天生、与生俱来的弱点。
武林中的大侠，无论武艺如何高超，剑法如何精妙。他终究是要 「打」 的。要靠肢体接触，挥拳把人打出去的。
哪怕你只用 「一招」，你终究还是要用一招。
白天羽雪夜遇伏击。八十几名高手联手合围。他一刀砍死一个，蓄力只砍出四十七刀。力竭而死。
「神拳无敌归辛树」，江湖已是第一流的高手。
康熙点点头，说道：「神拳无敌归辛树，却原来是这么个糟老头儿！咱们的人死伤了多少？」 侍卫领班道：「回皇上：反贼凶悍之极，侍卫殉职的三十多人，伤了四十来人。」
金庸如果晚生四十年，到今天来写网文。
那他一定不能大红。淹没在众多乡村写手之中。
为什么 「武侠」 的时代结束了。
因为今天已经是 「魔法」 时代。
中文世界的网络文学，几经迭代，迅速演化。
诸多用生命写作的青年高手，迅速找到了 「观众的 G 点」。
如果说，2008 年年代，还存在 「纯武侠」 作品。即使写 「魔幻」，也是写 「魔武双修」。
主人公同时精通魔法与武技。
而且默认训练到最后，魔导师和圣阶武士，战斗力是平等的。
但是到了 2018 年的网文时代，局面已经 「一面倒」 了。
90%，甚至 99% 的主人公，清一色全部都是 「魔法师」。
魔法爽啊。
你一个武林高手，武功再强，杀人还需要一招。一天打 1000 个，也需要一千招。刀都卷边了。
而在现代 「魔幻」 作品中，动辄一个人要 「单挑」 一整只军队。
一位高阶魔法师，举手投足，毁灭数千人，上万人的方阵。直接影响战争的结局，那才叫 Super HERO。
这样的话，「武技」 就不大够用。要吹牛的话，一定得上 「魔法」。
一旦大面积魔法发出，毁天灭地。火球术动辄砸几十人。禁咒魔法直接毁灭一座城市。
90 后，00 后，喜欢的是 「爽文」。主角拥有毁天灭地，甚至摧毁整个位面的能力。
「纯武侠」 时代，一去不复返。再也再也不可能复兴了。
二）魔幻
魔法并不是简单地，「将群伤扩大 100 倍」。
严格地说，「魔幻文学」 和 「武侠文学」，根本就是二回事。连血统都变掉的。
水库曾经有一篇文章《韩剧高贵，美剧低贱》#F92。
被无数小美白歌颂，政治正确的 「美剧」，在水库的眼里，却是 「低贱的，幼稚的」。办公室最 Low 眼镜妹看的。
因为贯穿所有韩剧，浸润三千里大韩民国的，有一条主线：「责任」。
韩剧里的人，无论他们走到哪里，他们都是儒教徒。
既然是儒教徒，就对家庭，对父母，对爱人，充满了责任。绝不是抛弃和放纵。
相应的，美剧真是贱货看的。观众素质：社会最底层的人格。
因为美剧的价值观背景是 Liberal，无论是《老友记》《欲望都市》《Gossip Girl》, 所有所有的人，都在没心没肺的玩。
美国青年的价值观，「享乐第一」。
对社会，对家庭，对种族，对子女的责任，不存在的！
或许哥哥真是老了，我太老了，跟不上时代的步伐。
把我埋了吧。
「武侠」 的世界，是韩剧。是 「有止」 的。
大侠的人品，哪怕你武功天下第一。依然有看不见的绳索绑着你，内心的道德约束你。
赵敏曾经逼得张无忌走投无路。立下三个誓言。
可是张无忌最窘迫的时候，依然坚持说道：「不违背侠义道精神」。
这是底线，这是信仰。
哪怕我武功大成，也不会改变。
令狐冲学会吸星大法，反出华山。按说他已经和 「华山派」 恩断义绝。
少室山 3V3，任我行向问天令狐冲 VS 方证左冷禅冲虚。
令狐冲从匾额后面翻出，纳头就拜。
哪怕岳不群武功，已经远远在他之下。「师道尊严」 依然跪伏得抬不起头来。
「传统武侠」 和 「现代魔幻」 的差异，其实是二个世界观的差异。
是 「社交模式」 的差异。
80 后，和 00 后的差异。
最早的知名武侠，数王度庐的《卧虎藏龙》。
这里面的思维模型，玉娇龙的三观，放今天都已经快 「看不懂」 了。
金庸代表的，是 80 后整整一代人的三观。
对于这一世代，「礼貌和社交」 依然十分重要。
大侠行走江湖，靠的是脸面，讲的是生意。
林震南曾不无得意的说：「从福建往南到广东，往北到浙江、江苏，这四省的基业，是你曾祖闯出来的。山东、河北、两湖、江西和广西六省的天下，却是你爹爹手里创的。」
大侠行走江湖，讲的是 「江湖道义」。
你遵守江湖道义，则请茶喝酒。违反江湖道义，立刻寸步难行。
令狐冲反复困淆喝酒行为准则，就是找不准自己的定位。
而 90 后，00 后看的 「现代魔幻」，简直就是美剧肥宅快乐水。
你开始使用魔法，你就不遵循力量上限。
没有限制的力量，心法代差，1:NN 都可以。
既然你这么能打，显然你不需要任何社交。独自修炼内心世界好了。
你是快乐的死肥宅，你不融入世界。
在你的心目中，你比全世界都大。
「魔幻」 的世界，一点点喜怒哀乐，你就炸毁了人家的村庄桥梁。
这种问题，如果换到了 「魔幻」 版本。
「老婆老婆，快出来看。有人虐主」。
「擦，还真有不怕掉粉的啊」。
「他想干嘛，求封号么」
三）贩卖善良
中华文明延续至今，「苟」 的力量，无疑是极重要的一环。
无人仁人志士前仆后继，舍身忘己，才守护了家园宁静。
金庸是一个聪明的小贩。他的二把刷子，哥哥早已看穿。
金大侠虽然写的是 「童话」。贩卖的，却是裹着糖衣的药丸。
(我不在乎，我喜欢吃糖。)
金庸的成就，绝不是让人知道了 「九阴白骨爪」「九阳神功」 或者 「九阴九阳」。武林和招式，全部都是表象。
金庸真正做的，是随着剧情的展开。慢慢揭示 「武当七子」。彼此之间肝胆相照，手足情深。
公孙乾，风波恶，慷慨高歌，燕赵豪迈。
郭靖杨过前仆后继，保家卫国。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不知不觉，亿万读者中，出现了大量 「苟」 的人才。潜移默化的教育，十几年寒窗，抵不过二册 「港台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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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一个迷。
因为一位世家子弟的善心，彻底改变了中国文艺的走向。
大师西去，索多玛雾意渐浓。
看着 「魔幻文学」，下一个时代，10 后~20 后，还能有那么多 「苟」？吗？。
智慧是一种能力。
善良，却是一种选择。
善良比智慧更宝贵。
武侠的本质，并不是强大，而是 「善良」。
爽文 YY，拿着无上禁咒，四处轰人，这并不是 「武侠精神」。
一些小人物，忠于内心《欢乐英雄》却是武侠精神。
没有金庸大师，持续为我们贩卖 IP。
未来的下一世代，IP 消散了怎么办。
「侠义精神」，被肥宅快乐水取代。「光明顶圣火」 被遗忘、被灭了怎么办。
四）怀念金庸
我真心不想让光明顶的圣火熄灭。
武侠势微，魔幻横行，大势近在眼前。
我们这些老男人的理想，当年的想法和感动；
对于后辈来说，「武侠」 或许仅仅是一个笑话。
有时候，我很希望再来一个金庸。文笔好视野好。
让我们这些老头子陈旧入土的 「价值观」，再得到续命推广。
后来问了一圈，大家都说不可能。
「伏尔泰正在 404 房间」，练填字游戏呢。
（yevon_ou@163.com,2018 年 11 月 1 日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