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伙做生意的 641 #F2080
一）前言
早上，看到微博向班长一张图。十分有趣，忍不住说上二句。
年轻人炒股，往往从格雷厄姆的《证券投资分析》入手。
大师们的辉煌巨著，微言精算。教科书级的循循善诱。
看完以后，自觉智商也高人一等。
然后，化作一片韭菜。冲进股市，被人无情收割。
证券投资分析的第一课：
- 格雷厄姆的《证券投资分析》是错的。
- 彼得林奇的心得和书籍，全部都是错的。
- 巴菲特是错的。
- 你上手懂得把《证券投资分析》扔进垃圾筒里。你才算入了门。
鱼最困难的，是意识到水的存在。
割韭菜最关键之处，入门第一课，就把他带歪。基础就打骗了，以后只能任人宰割。
当乡村杀马特，二线三本娃，辛辛苦苦啃着《证券分析入门》时。
有没有人告诉他，这本书就是彻彻底底错误的。
没有，绝不会有。
这个坑，他一辈子也跳不出来。七亏二平一盈。
（某知名老庄股）
二）合伙做生意
假设你手里有点闲钱。你有一个 「发小」 二狗蛋，是你姑妈家的三姨夫的四舅子的小侄子。
你们俩从小玩到大，关系可好了。光腚一起长大的二伢子。
狗蛋找到你，说他想做一些 「小本生意」。想开洗车行。
生意投资不大。连场地加设备，一共几十万。当然这钱他也拿不出，所以想找你合伙。让你入股。
按照 「狗蛋」 的说法，这个项目真的是花好稻好。
你想，国贸 CBD 汇集了几十万人群。金银花白骨精，购车最有实力的款爷。而且也舍得为爱车打蜡保养。
按照国贸地区的总人口数，乘以 40 岁以下的人群，再乘以男性%。然后算算月均洗车次数。
哇塞，市场无比巨大。财源滚滚啊。
可是狗蛋 「忽悠」 着你入股做生意，你低着头，一个劲地使劲抽旱烟。心里总有一个念头，翻来覆去地响 「不中，不通」。
你忍不住想问：
- 附近地区，有没有其他洗车行，竞争如何。
- 国贸地区，无比拥堵。二条街之外，客户也懒得开车过来。
- 你有停车位么，容量爆了怎么办。
- 商铺租约签了几年，万一房东涨加怎么办。房东赶你走怎么办。
这些念头，反反复复在你脑海。然后你再回家和媳妇商量。
媳妇用脚踹你肚皮。「傻了你啊」。
- 狗蛋做了二年，携款潜逃怎么办。
- 明明账上赢利，他和你报亏损怎么办。
- 狗蛋给他媳妇开高工资怎么办。
越听越是风险。越想越是风险。
我们稍微有一点社会常识的人，都知道 「合伙做生意」，是万万搞不起来的。
即使几个好朋友，意气相投，大家联手创业。
等公司稍微大一点，一定会有权力斗争，一定会有小九九。搞得不好，真心连朋友都没得做。
这件事是如此之困难。以至于 「回家和老婆商量」，基本就等于 「拒绝」 的代名词。
以我们房圈为例。最简单的，借二张信用卡。
「朋友的婆娘」，晚上一夜疑不成寐。
- 会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会不会连累到我们。会不会警察上门来了。
- 不行，明天 4:30am 天一亮，就得让老钱去把卡讨回来。
借卡是困难的。办 POS 机，捆绑别人的借记卡，借名字代持，更是千难万难。
如果你问亲朋好友借点钱，说好了用十二个月。二个月还没到，他涎着脸过来了，「孩他妈想买点 p2p……」
中国是一个 「低组织度」 社会。意味着在我们这个社会中，「合作」 是非常非常困难的。
乡党，社众，抬会，早就已经被打散。仅只有在潮汕地区，还留有一些残余。
相对应的，在中国 「拉朋友做生意」，需要付出非常非常高的回报。
三）代价
如果二狗子拉你开 「洗车行」。你会要求几个点的回报？
你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不是利息的问题，而是本金的问题」。
「你贪我息，我贪你本」。
一年期存款利率，目前不过 1.75%。理论上来说，哪怕只有 2% 的回报率，也足够 「合作做生意」 了。
但你跑到社会上去，你说拿 2% 回报向人融资。那是滑天下之大稽。
被人当神经病赶出去。
在这个社会上，投资 「实业」，比较正常的融资回报率，目前行情在 20~25% 左右。
狗蛋找你 「合伙」 来洗车店，你投出去的钱，回报要求 20~25% 左右。
这个数字是怎么来的么。
首先，这个社会上不仅有 「股权」 融资，也有 「债权融资」。你把钱放出去，吃利息，也是一种人生。
债权融资，有抵押物抵押，或者水库多军内部拆解。则安全性是非常高的，99% 安全。点数一般 10~12%
中小企业融资难。你也可以简单地，把企业贷款还掉。就是 8% 的无风险收益。
25-12=13%，剩下的 13%，是 「折旧」。
企业寿命，是需要提折旧的！
狗蛋拉你开的洗车店，你不指望能开到 「天荒地老」 吧。不指望能开几百年，子子孙孙无穷尽传下去。
企业是很 「脆弱」 的。一个环保政策变化，一个商圈地铁改道，甚至出现一种新的机器，也会导致你的生意关门。
企业的死亡，是断崖式的。
前一年还如日中天，后一年就柯达诺基亚贝尔斯登。
平时不提折旧。一个浪头过来，毕生股份，直接清零。
13% 的折旧，相当于 7.5 年的回本。
也就是你和狗蛋开的这家洗车店，连续七年，每年分红 25%。最终结果，和定存 8% 吃利息差不多。
这里面的数学，是非常非常残酷的。
现在的年轻人，开个奶茶店，烧烤店，一年到晚忙到头，发现刚刚打平。其实就是亏了。
实业入场的目标，至少应该是回报率 25%，达不到这个利滚利水平，根本不该去创业。
四）募资
好了，现在我们看另一种情况。村里有个狗大户张老爷。他想投资一个完全 「不靠谱」 的项目。类似于低压电器，或者连锁餐饮。
张老爷找你融资，拍着你的肩膀说：
「阿韭啊，和狗蛋的合作你不敢投，与我合作，你想收几个点呢」。
几个点？你自己说几个点。
你张大户欺男霸女，横行无耻。内部管理混乱，中层贪腐。对外账本不清，表兄弟关联交易频频。
而且你从来不分红，赚多赚少黑箱说了算。
我和狗蛋，当年一起钻玉米地，偷红薯，是过命的交情。
你，张大户，就是那个地主。
和狗蛋的合作，俺还不放心。怎么肯把辛苦血汗钱，交给你这个张大沪！
如果说，和狗蛋的合作，我的要求是 「年分红 20~25%」，尽快把本金收回。做好七年后公司不复存在的打算。
那么和张大户的合作，我至少要求 25~33% 吧。我对你有四年的耐心。四年之内，我必需取回全部的本金。从历史记录看，你连四年都不安分。
请注意，我们这里讲的是 「现金」。现金分红。
一元现金，在上市公司手里，和在小股东手里，其代价是完全不同的。应收账款一元，最多也就值个二角，三角吧。
「市红率」，我们讨论的是市红率。
市红率，而不是市盈率。目前市红率，仅仅只有 1% 左右。
五）估值
我们看回这张表。
股市的 「均衡」 估值是多少。多少倍市盈率，是公允而合理的。
这个问题，按照 「政治正确」 的说法，绝大多数证券公司的报告，会推介你 20~25 倍市盈率。
==>「如果 PB 仅有 1.7~1.8 倍。那估值就是合理的，值得并购买入的」。
谎言，彻彻底底的谎言！
股市，就是合伙和狗大户张老爷做生意。
应该按照合伙人的要求估值。
如果你真正熟读历史，你就知道，在历史的长河中，股票从来不是估值很贵的东西。
在股票出现的最初 100 年中，它是长期遵循 8/8/8 原则的。
市净率 0.8PB，市盈率 8 倍 PE，分红率 8% 现金
只看过《证券投资分析》的小白，狗屁不懂的三本大学生，会惊讶地问：「8 倍 PE，估值不会这么低吧」。
就是这么低，而且只有全世界 「最好」 的股市。英国有悠久的契约传统，美国有最严厉的 SEC 监督，英美股市才有 8 倍。普通股市只有 5 倍。
在整个 1960~1980 年，经济发展最好的日本，模范增长明星。而其股市平均 PE=6 倍，中小企业股只有三倍。PE=1（看清楚不是 PB）的公司比比皆是。
至于东南亚，四小龙，更是别提了。香港股市一直有 PB=0.1 的企业（今天都有）。十块钱 「净资产」 卖你一元，你说便宜不便宜。
* 香港股市，要到 「红筹兴起」 后，估值才开始离谱。至于原因，不提也罢。
造成 8/8/8 估值的原因：所有人默认，公司寿命是需要提折旧的。
古典保守主义者认为：在你破产之前，你分的所有红利，等于你的价值。
从这个角度看，绝大多数科技公司，是一文不值的。
如果我们按照 「狗大户张老爷」 合作的思路，来考察目前股票的估值。
你说值多少钱。
如果按照 「市红率」20% 估算，你说这盘生意，值多少钱。
难道獐子岛的董事长，会比光腚发小二狗蛋更值得信任么？
六）结语
格雷厄姆的《证券投资分析》，是一本彻头彻尾错误的书。
因为作者写于 PE=0.8 的时代，诸多 「价值分析」，是基于股票有价值的基础上，研判笋盘。
但现在根本不是古典时代。现在是一个 PE=80，PE=300，PE=无穷大的时代。
因此整个游戏规则，就完全变了。
股市真正的游戏规则是什么，下篇再说。
（未完待续）
（yevon_ou@163.com，2018 年 10 月 23 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