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本清源话通缩 #F1175

2017.11.11 我在清华科技园作讲座,周克成代表《人文经济学会》问了我 11 个经济学的问题。

其中,有一个问题我语焉不详,一笔带过。

在我看来,传统的米塞斯,罗斯巴德,对于 「存款准备金」 制度的抨击,并不正确。

国内 「田园奥派」 的演绎,更是谬误千里。

因为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要解释清楚不容易。

值得我们单独列写一篇。

一)成本

很久很久以前,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成本」 究竟是什么。

好比我现在打字的这部笔记本电脑。售价 1199 元。它由十一个组件构成,CPU,主板,内存,硬盘,显示器,电源………

如果一个消费者 「刨根问底」。他会回答,笔记本电脑的成本=11 个零部件之和+商家的利润。

商家的利润这一块,包括组装,广告,运输,展示,行政,税金,质保等等。你可以视为全部都是人力成本。没有物料成本。

好了,我们接下去再考虑,这个显示屏的 「成本」 是什么。

显示屏也由几十个原件组成。大头可能是那块液晶,再加一点附属电路。

显示屏厂家外购了 「液晶」,其他是人力成本。

我们接着再考虑,「液晶」 的成本是什么。液晶就是 14nm 技术,生产的一块晶圆。其他是液晶公司的管理和人力成本。

「晶圆」 的成本是什么。是沙子。你去野外随便掬一把。不要钱。

我们层层拆解,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所有的成本,都是人力成本!

我少年读书,喜欢胡思乱想。当课堂讲到 「成本」 这一关节,我总觉得不对。

当马克思说成本上升,工人工资下降时,我总觉得不对。

这个逻辑,肯定有什么地方兜不过来。

后来为了这个 「成本」 我想啊想,想了十几年。豁然开朗,豁然大悟。

所有的成本,都是人力成本!

任何一件商品,你无限拆解。最终总能拆解成基本的原材料+人力加工。

而原材料从自然界开采,是不需要付给老天爷费用的。

所以 「成本」=人力成本

全社会消费者支付的总费用 「恒等于」 消费者的总工资。

马克思所谓的 「购买力不足」,是永远不可能存在的。

你买一台彩电,这台彩电是 100% 国产,在中国国内制造的。

则你支付的 3000 元,必然转化为某个中国人的工资。

产业分工可能千变万化,但是 3000 元必然是守恒的。必然有某些人获得了 3000 元总。

虽然他们的名字,可以是工人,企业家,政府税吏,并不重要。

这是一条非常非常重要的基础性定理。

一切成本,都是人力成本

我觉得光凭这一条,拿个重量级的经济学科奖,应该就没有问题。

二)价格

价格是什么。

我是一个木匠,我费尽心机做了一把椅子。

你是一个菜农,你种了 300 斤大白菜,还养了一头猪。

现在我要用我的椅子,来换你的白菜。

请问,「价格」 如何确定。

价格是什么,价格就是 「劳动」 的比值。

好比椅子卖 250 元。

白菜 1 元/斤

一把椅子换 250 斤白菜。

木匠的劳动,换取了菜农的劳动。

既然我们知道,「一切成本都是人力成本」。

则你购买椅子,就是购买了木匠的劳动。

你付出白菜,就是付出了菜农的劳动。

椅子/白菜的比值,等于木匠/菜农劳动比值。

这就推出了我们的第二个结论;

一切价格调控都是邪恶的

价格调控,往往是 「圣母,白左,小白领」 提出的。他们的政治呼声是,既然白领的 8000 元/月工资无法提高。

  • 冀望房子降价
  • 冀望汽车降价
  • 冀望医疗降价
  • 冀望教育降价
  • 冀望食物降价
  • 冀望交通降价

那我就奇怪了。「医疗降价」,你不就是削弱医生的收入么。

凭什么大学生,白骨精,PaperWork,做做 PPT,你就要高人一等。

凭什么你的劳动不贬值。

要求医生的劳动少收钱?

当年考医学院,医生的录取线,比你这学渣还要高一点。

经过了五年本科,三年实习。

八年勤奋学习之后,给你问诊听疗,挂号费收 50 元你还嫌贵。

你这小白领一二万的月薪拿着,你摸摸良心还在么。

如果你要求 「教育」 降价,你其实就是剥削老师的工资。

你要求 「食物」 降价,你就是剥削农民的收入。

你要求 「交通」 降价,你就是剥削司机的收入。

在医疗+教育+食物+能源+交通的背后,并不是冷冰冰的阶级敌人。

他们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是医生,教师,农民,石油工人,卡车司机。

你凭什么要求小白领的工资不变,让别人的劳动贬值!

价格是什么,价格就是劳动的比值。

某些人劳动多,创造的价值多。他的工资也就高。

用你的 「劳动」,购买他人的 「劳动」,这就是工资的本意。

正确的价格态度,三观,应该是:

该是什么价,就什么价。

政府不要干预。完全留给市场。市场博弈出来的价格,就是合理价格。

政府人为地 「调控」 价格,其实都是抢劫一批人,纵容另一批人。

这本身就是非正义的。

大家都是国民。

三)通货紧缩

我少年读书,满腹疑窦。好几个问题,一直思索了十几年,苦苦探寻答案。

其中一个问题,就是老师介绍的,「可怕的 1929 年美国大萧条」。

这一次大萧条,被誉为 「通货紧缩」 的典范。

在政治课老师的描述上,资本主义的邪恶真是没边了。

  • 价格不停下跌
  • 工人没有工资
  • 没工资没购买力
  • 价格进一步下跌

当年政治课读到这段时,哥哥无论如何不能理解。绝对反直觉的。

「循环排位中,怎么可能每个人都是输家呢」。

我们知道,价格是 「我的劳动换取你的劳动」 的比值。

单纯的降工资,并不会恶化你的生存环境。

好比说,你是一个木匠,你卖的椅子 250 元。

隔壁菜农卖大白菜,白菜 1 元/斤。

现在 「通货紧缩」 了。椅子卖不出价钱,2.5 元/把。

隔壁白菜,0.01 元/斤。

则一把椅子,还是等同于 250 斤白菜。生活质量并没有改变。

真正导致 「贫困,苦难,饿死」 的。应该是你的椅子,卖 2.5 元/把

隔壁白菜,还是 1 元/斤

你辛辛苦苦做一个月的椅子,只够换 2.5 斤白菜。几顿就吃完。

那真是饿死没生路了。

相应的,在 「大萧条」 阶段,必然有一个家庭,他的 「收入」 下降没那么快。

好比你是卖白菜的。

隔壁椅子卖 2.5 元/把了。你的白菜还是 1 元/斤。

半筐白菜就可以换一把椅子。迅速过上了大富翁的生活。

「有贵就有贱」。

「有贬值就一定有升值」。

价格的起起跌跌,就象是 「循环排位赛」。

排在第 1,2,3 名很滋润,排在倒数 123 名很悲催。

但永远都有 「输家,赢家」,不可能 100 个选手,都是倒数第一名。

「大萧条」 从全社会的层面,逻辑是讲不通的。

不可能全社会 100% 的人口,都陷入 「购买力下降」 的情况。

一定有人在 1929 年 「大萧条」 时期,过得快乐无比。钱多到花也花不完。

从广义上讲,假如一个社会,并不是 「外贸赤字」 严重的。

好比美国这样的大国,石油自给自足,1929 年不需要从中东进口石油。

则 「一切成本都是人力成本」。

「消费者支付的一切货款,恒等于总工资」。

价格=我的劳动/你的劳动

全社会的价格=全社会的劳动/全社会的劳动=100%

对于整个社会,通货膨胀应该是恒为零的。

不管比赛多少次,100 个中国人参加全运会,他们的名次肯定是 1~100。总和肯定是 5050。

不可能是 5049,不可能 5051。

不管比赛多少次,中国队的总分都不会变。

真正的经济学,应该是不包括通货膨胀这个词的。

通货膨胀从来不是经济现象,也不是经济麻烦。

统治者不需要关心通胀问题。

通胀永恒为零。

我觉得这个结论,又可以拿一个很大的奖。

四)狭义的通货紧缩

目前我们社会上,使用的是一种狭义的 「通胀」 定义。

通胀=物价/纸币

我们知道,经济学并不关心纸币。经济学只关心 「福祉」。

椅子 250 元,白菜 1 元

椅子 2.5 元,白菜 0.01 元。

这二种状态,在经济学上,是完全完全等价的。这也是我们说 「通胀永恒为零」 的原因。

但是在政客眼里,这二种状态是 「不等价」 的。

因为政客的胡乱干预,导致了巨大的麻烦。

不等价的主要原因,是因为 「储蓄」。

假设人类是如此干脆的一个民族。「吃光,用光,花完」 完全没有任何积蓄。

每天睁开眼,到集市上叫卖。「1 椅子=250 白菜」。

到午夜 23:59 回家睡觉。大伙各自把白菜吃光,椅子砸掉,没有任何积累。

第二天重新开始。

我敢打赌,100% 没有政客关心 「通货膨胀」 的问题。

通货膨胀的真正麻烦,在于你妈妈有 50W 存款。

你妈妈省吃俭用,耗费了大半的青年,中年时段,不舍得花钱,最后攒了 50W 元存款。

你每月挣 2W,每月花 2W。

你工资随着物价上涨,你可以不在乎物价。

可是把你+你妈放在一起,你们俩就是 52W 元存款+2W 元消费。

这个时候,你妈妈就对于 「物价」 高度的敏感了。

虽然她今天不准备花钱,明天不准备花钱,明年也不准备花钱。

可是她高度紧张,关注,她这五十万元的购买力。

她还要指望这笔钱,储蓄养老活到 99 岁呢。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犯规」。因为有存款的存在,所以政客们关心 「物价」。

关心通货膨胀,通货紧缩,价格的移动。

人类的存量财富,是全球 GDP 的五倍左右。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价格的轻微移动,都意味着 「财富的巨大再分配」。

数码相机取代胶卷相机,是财富增长的一小步。但却是财富分配的一大步。

因此针对价格的你死我活,不是为了效率,不是为了社会正义。

而是为了小团体的利益。

政府喜欢什么,喜欢通货膨胀,最最厌恶通货紧缩。污名化通货紧缩。

利益何在,国债。

目前的美国的国债规模,大致在 20 万亿美元左右。

哪怕通胀多 1%,就是 2000 亿美金。

财政部,是 「通货膨胀」 的最大鼓吹者。

随着人为的,蓄意的滥发纸币,几千亿 「纸币」 仅仅是收益的第一重。

关键是政府都是大债户,欠了几十万亿国债。

通过滥发纸币,导致通胀,使得 「国债」 缩水,才是利益的大头。

再次强调一下,目前财经媒体上的 「通货膨胀」 和经济学意义上的通货膨胀,并不是一回事。

财经媒体的通胀:椅子/RMB

经济学通货膨胀:椅子/白菜=生产者/消费者≡100%

五)通货紧缩的牟利

反对 「通货紧缩」 的人,还有一种主流观点。

「如果人类简单地持有黄金,就可以致富。那就没有人愿意花黄金消费,会导致大灾难」

唉,我能说什么呢。不是坏就是蠢。

首先,说这样话的人,思维极其肤浅。只受过教科书的 「正统」 教育,而且以填鸭式背诵为主,没有丝毫自己的思考。

他们混淆了 「椅子/RMB」 的账面值下降。传统的政客术语。

和 「椅子/白菜」 的实际财富下降。经济学术语。

而后者,该值永恒是 100%,生产者=消费者=100%,是不会变的。

对于 「椅子/RMB」,他们的理解也是错的。

哪怕在一个通货紧缩的社会,持有 「通货」,也不会使你致富。


逻辑证明十分简单;

1)前提 A:市场是平等的

2)前提 B:所有人都同样聪明

3)结论 C:所有人都不吃亏

如果你想 「获利」,总得找个人 「吃亏」。

如果市场上所有人都一样聪明。所有人都象你一样知道 「通货紧缩」。

那你赚谁的钱去呢?

事实的真相是,如果市场给出了清晰的,明确无误的信号 「通缩」。

则黄金的价格就会大涨。

2017 年卖 1000 元

2018 年卖 980 元

2019 年卖 961 元

2020 年卖 943 元

如果每一个人都知道 「物价不断下跌」。则大家都会飞快地去疯抢黄金。把黄金价格急剧拉高。拉高到你无利可图。

现货,期货,都无利可图。

如果市场每一个自然人都是平等的,都是聪明的。

则结局自然是对称的。你赚不到其他人的钱。

这么简单的道理,还在反复念叨的,不是蠢就是坏。

六)结语

一切成本,都是人力成本。

价格,就是劳动的交换。

对价格的任何干预,都是抢劫。一部分人抢劫另一部分公民。

就全社会整体而言,不会发生通货膨胀,也不会发生通货紧缩。

当某些劳动不值钱,必然有一些劳动更值钱。

真正的经济学,不包含通货膨胀。

罗斯巴德关于通胀的理解全错。社会价格上涨,不是坏事。

dT>0,反而增加了交易。

目前狭义的语术,「通胀」 指的是针对 RMB 价格的涨跌。

储户喜欢通缩,财政部喜欢通胀。财政部必胜。

如果市场是聪明的,无论通胀通缩,都不可能使你致富。

除非市场不聪明。

当别人都说房价要跌时,你坚持要涨。

(yevon_ou@163.com,2017 年 11 月 24 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