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听风云 I」 是我在拍拖时候看的。「窃听风云 II」 后来我写了篇观后感：《操纵股市不是罪》，首发在水库上。
儿童节被俺 LP 拖着去看午夜场的 「窃听风云 III」，三部曲之中，I 最好看。但也值得说二句。
一）大律师
俺 LP 组里面有一个律师。也不算太贵，年薪大概 200W 吧。
很多人可能奇怪了，律师为什么赚这么多。你譬如一家企业，和别人打一个合同纠纷。又或者一场刑事诉讼，在法庭上唇枪舌战。
这些东西的标的都不大，本身也几十万的输赢。为何请一个律师，年薪动辄数百万计。
其实，律师分为诉讼律师和非诉律师。非诉律师收入远远高于上法庭的律师。
以俺 LP 的小组为例，他们组主要的工作，是投资入股有希望的公司。就象 CapitalToday 投资京东，一单赚了 20 亿美金。把三十个项目的钱都赚回来。
对于这样大型的股权投资，请一个好的律师，把把关。把监督、决策、分红、违约、回购、对赌等等条约写写清楚。
既要考虑到客户的要求，又要把文本写得天衣无缝。这就是一项专业而重要的工作。
一般大型的股权投资，投资 2000W 美金是很常见的起板价。你花 20W 美金请个律师，很合理的。
但是我要说的是，这其实是个笑料。
二）窃听风云
在 「窃听风云 III」 之中，揭示的社会，表现得远远更真实，更赤裸裸。
屏幕最早出现的，是陆发乡社的宗亲。他们把小产权土地卖给了涛叔，现在涛叔生意做大了，要整体上市。
他们就在那里闹：「为什么没有我们的股份」。
为什么要有你的股份呢。小产权卖的时候，你不是都已经收钱了么。
紧接着，涛叔的建筑工程车要进村了。村民们就拦在村子口，挑上了十二担大粪。你不给钱，不给股份，就不让你的工程车进村。就不让你盖房子。
村民们的要求是什么呢。撤掉建筑队，改用陆村建筑队。
那么你要说，不合理，不合法啊。
我们凡事跟着合同做啊。合同上，你们不是已经都把小产权卖给我了么。
我们这是商业开工。你凭什么拦住我。
讲道理，你就书呆子去吧。
再接着，陆发集团为了对抗村民，请了陆金强（刘青云）等四个流氓，来对付黑白二道。
陆金强收了涛叔的钱，背地里却吃里扒外。不仅村民是他一手挑动的，最后还把涛叔的小产权归到手里。跳开老板，想要自己开公司。
电影看到这里，我对俺 LP 说，这些活，你搞不定的。
三）象牙塔
每一个商家，都在尽可能地为消费者提供低成本的商品。这样商家才能存活下去。
面对村民们的勒索，陆万山（黄磊）绞尽脑汁，尽量地把成本降下来。斗智斗勇。
商人们面临的困难，狡诈，欺骗，暴力，血腥，都是阳春白雪象牙塔中的少女所无法理解的。
而俺 LP 所做的事，是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拿着别人精心准备的几百页 PPT，居高临下地看上几遍。
看完之后，是打电话。她们主要的工作，都是打电话。
和东京的大老板们打电话，和美国总部 Risk 风控打电话。然后风控会指出本项目有重大风险，主要是 「建筑过程中会砍倒几颗小树苗」。
你别笑。这叫 EHS。还真因为这个理由，Kill 掉好几个大有前途，大有希望的好交易。
然后，美国总部经过漫长而又专业的 DSS（决策支持）流程，最终做出了决定，做还是杀掉这单子。
我说你们美国总部那个光头 Risk，好歹一年 200W 美金年薪要吧。
然后又养了你们的律师。
然后又养了你。
整个一帮猪圈。
你认为那个坐在美国明尼苏达州，图样图森破，拿样拿衣服，关心几颗小树苗的白人老头；
他会看得懂 「窃听风云」 么。
他会知道村民堵路，偷换建材，小弟反骨仔，醉酒撞人么。
图样图森破。
你们的整个 Team，就是一群坐在办公室里的小白。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买的是什么公司，做的是什么业务，业务是如何进行的。
你们的所做所为，有 Value Add，有增值么。
总的来说，你们请了一个律师。不贵，年薪 200W 人民币。
律师是专业人士。他保证了你投资这家公司，所有的法律文本合法，合规，合序。
但真实的情况是，整个社会根本不是这样运行的。卖了小产权房可以根本不承认，村民可以根本不让你进村。
这样的组织，居然还能存活下来。也是一个奇迹。
或许，这也决定了。这些拿 200W 年薪的律师，人数不能太多。毕竟傻瓜有限的。
静下心来，反过头想。
所谓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蟹有蟹路，虾有虾路。
你不可能将一条产业链，从头吃到尾。
每一个环节，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哪怕愚蠢，哪怕强横。
只要你这个环节你玩好了，你一样可以活下去。一样可以活得很滋润。
事实上，玩金融的。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看几百页 PPT，图样图森破，拿衣服纯洁得象小白兔的人。活得还不错，甚至还是高薪高收入人士，活得比 99.99% 的人更好。他们的公司也在赚钱，生意长线长久兴旺。
因为三百六十行。金融的下一个环节，是 IPO，然后是上市。
上市之后，内行人看着摇摇欲坠的财务报表，村民堵路困难重重的建筑工程，都可以卖给股东们了。
你 15 倍买回来的原始股，转手 40 倍卖给了中国股民。
于是金融从傻妞变成了精英。
四）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犯规
美国人是低智商民族，拿衣服。
中国人长期在穷苦中奋斗，刀山血海，阴谋诡计，见得再多没有了。
傻妞们可以小白兔们赚钱；而我们，则是整天处理药单。和无聊房东，无耻老太，无知中介，格斗了一次又一次。
「窃听风云 III」 给我的印象：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犯规。
这不是抱怨，这是事实，或者说是真理。
你与其抱怨人心不古，邪念横行。不如认清现实，接受现实，然后遵循游戏规则玩下去。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犯规。
别以为每个人都愿意老老实实遵守游戏规则，就象买卖股票一样对赌，认赌服输。
真实的情况是，99.99% 中国人，是认赌不服输的。
股票输掉了，大跌了，他们会要求政府救市。这就是输赢之外的特权。
房价涨了，傻空押错了方向。他们就会要求政府出来 「干预」，再把房价压下来，这就是出千。
出千无所不在。我们甚至可以说，「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犯规」。
这是事物本身运行的规律所在。别以为你赢了就可以拿钱走，在所有的 「赌业」 电影中，巷角背后都有一个小黑拿着棍子。
与其继续以小白兔的姿态生存。男人应该看清现实。预做准备。在二个战场上同时做斗争。
玩明的你要赢。
玩暗的你也要赢。
这才是男人。
五）如何破
铅笔社是自由主义思想。他认为根本不需要政府监管。在有利益的地方，自然会发展出一套游戏规则。
甚至更文明，更守信用，更信赖依存。
这似乎和我们前几节的主题不符。不是说村民们，就象丛林社会，智谋生存么。
答案是：野蛮的博弈，最后导致了文明。
我们都知道，一份商业文明，有明显的可依循的契约，凡事都按合同办事，可以极大地降低社会交易成本。极大地令所有人收益。
而相反的，如果做任何事都要 「尔虞我诈」。则你我都会感觉到很累，生产力也不会提高。
如何破。有利益的地方，就会有犯规。这是铁律。
我的想法是，尽量不要做大宗交易。
譬如说，每次的交易往来，不要超过净资产的 1%
如果我卖价值 5000W 美金的彩电，那么客户有很大的几率会携货潜逃。
但如果我每次出口 200W 美金的彩电。而客户注册资本金一亿。则违约潜逃的概率就小很多了。
同样道理，做生意，银钱来往，发十批货不如发一批货。
如果一个人净资产是 500W，那么你每次和他往来 5W，是安全的。
你也不用担心他会坑你背你。谁也不会为了 1% 的资产玩鬼马，反而是老老实实积攒一个名声最好。
这有个推论，为什么穷人不能融入商业。
俗话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穷山恶水出刁民」。
太贫穷的地方，把金钱看得太重。有钱人 100W 的往来他也不会贪你。而太贫穷的地方，1W 元好处他都费尽心机让你不舒服。
金钱本身就是信誉，金钱本身就是道德。
仓禀实而知礼节。
（yevon_ou@163.com，2014 年 6 月 4 日午）